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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陵之夜,火光正盛,风声却已卷起暗潮。
这一席酒,饮下的不是欢笑,而是同心共誓,是风雨欲来的前奏,是刀剑未鸣的低吟。
而庄奎,负手立于灯影之下,眉目冷峻,眼底却有一抹锋芒,悄然亮起,像极了深山夜底,那柄尚未出鞘的刀,静静等待着,等一声风起,等一场雷霆。
晨雾弥漫,洛陵城在一片灰白中缓缓显出轮廓,城墙如卧龙般横亘,镶嵌在雾气里,朦胧而沉重。
晨钟声从城东缓缓传来,低沉绵长,震得檐铃微颤,声波在雾中荡开,带着一抹肃杀的寒意。
城门缓缓开启,厚重的闸木发出低低的摩擦声,像远古的巨兽在咆哮。
军士列队而出,盔甲在雾中泛着一层暗淡的冷光,刀枪林立,却不再如昨日那般森严。
明面上的戍守,看似放缓了紧绷的弦,城门口的刀刃角度微微收敛,巡逻的阵列,比昨日疏松了几分。
但暗处,却已翻天覆地。
在角楼的阴影下,弩手的身影隐隐浮现,眼光冷厉,弦已上,杀机潜伏。
在雾气深处,那些巡城的身影频繁换班,却多了眼神的示意,脚步的暗号。
最外层的缓和,只是表象,暗线却已织得密不透风,像一张无声的罗网,紧紧笼罩在洛陵每一寸街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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巷口的茶肆,清晨已开门,茶香在薄雾中氤氲,却无人注意到,那持壶的小二,眼神偶尔会望向街角的暗处。
暗处,一抹甲影一闪即没,像野兽掠过林间,悄然无声,却杀意藏骨。
驿道之上,马蹄声自东而来,带起薄雾卷动,晨光穿过雾帘,映出一条金线,落在骑者的刀鞘上,亮得刺眼。
驿卒出迎,神情恭谨,眼底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锐光。
沿途的驿站,人数悄然调换,昨日还是老面孔的驿夫,今日却换作冷面劲装的陌生人,手指微曲,指节上薄茧隐约,显然久握兵刃。
中山道——洛陵之北最险要的驿路,此刻静得出奇。
雾气弥漫,鸟雀都不曾鸣叫,唯有不远处的林中,传来极轻的一声弩机绷紧的脆响,却在瞬间被风吞没。
枝叶轻晃,暗哨的眼光,如刀锋般一寸寸扫过林间。
这些人,都是庄奎连夜调来的死士,面容冷硬,气息收敛,身影隐在阴翳之中,仿佛与林木融为一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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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陵城内,大街依旧喧闹。
车马辚辚,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,仿佛一切与昨日无异,甚至,比昨日更显繁华,市井的烟火气卷过街角,把昨夜的紧张悄然掩住。
但在屋檐之上,却已多了几道轻灵的黑影,负弩而伏,衣色与瓦面浑然一色,连一丝光影都未露出。
他们的眼,死死盯着人群,连最细微的可疑,都不会放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