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浩然并未直接回答,而是目光扫过在场百官。他看到不少人脸上确实写着惊惧与逃离的渴望,但也看到更多人的面上流露出挣扎与愧疚。
那是一种大敌当前,却欲先安排自家退路的羞耻感。
读书人嘛,总有几件难脱的体面长衫。
“我相信,朝中绝大多数同僚,皆存了与叛军决一死战、以身报国之心!心中唯一所虑,无非是身后妻儿老小。此乃人之常情,更是孝义所在!
诸君不必因此心怀愧疚,陛下圣心烛照,更不会对此有丝毫芥蒂。”
大战在即,正是需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,共克时艰,叶浩然怎么可能自绝百官,当万世独夫。
这番话,如同暖流,瞬间化解了许多官员心中的道德困境和尴尬,纷纷点头,面露感激之色。
叶浩然声音放缓,却更显恳切,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。
“关于妥善安置家眷一事,朝廷非但不会禁止,反而会大力协助,统一调度!
自即日起,凡朝中官员需安置家眷者,皆可具文投送内阁,由内阁专人统筹办理,规划路线,调配护卫,务必确保诸位家小安然撤离。”
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法禁止,干脆公开协助,以示朝廷恩德。
此议一出,殿内气氛顿时为之一松。原本难以启齿的私事,瞬间变成了朝廷认可的,并出手协助的公事。不少官员长舒一口气,纷纷拱手。
“叶学士思虑周全!”
袁弘看到自己好不容易煽动起来的基本盘,几句话就被叶浩然拐跑了,立刻急了。
“叶学士倒是仁义,若按你这般大张旗鼓地办理,百官家眷大规模撤离,消息绝无可能封锁,必然引发全城百姓恐慌,竞相西逃!
届时道路壅塞,人心溃散,洛阳不战自乱!这后果,叶学士可能承担?”
殿内再次陷入沉默,官员家眷撤离必然会引起一波逃亡主义,这确实是无法回避的死结。
叶浩然坦然应对。
“城中百姓多系本土,安土重迁,若非情势万分危急,怎么会轻易弃家西逃?只要让他们看到朝廷坚守洛阳、力抗叛军的决然姿态,以及对此战必胜的自信,城中恐慌自然可平。”
袁弘冷笑不已,“那叶学士有何良策,可以既让官员家眷撤离,又不会引起百姓恐慌,甚至让他们相信朝廷,对于此战必胜?”
在袁弘看来,这两件事,既要又要,属于左脚踩右脚上天,简直是痴人说梦。
就在众人思索之际,叶浩然却倏然转身,面向御座,拱手朗声,显然早有对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