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母亲说我好命…我的命…好在哪里?”
“十六岁前,我被闲置在长安旧邸,像个见不得光的物件。远离父母亲人,有人生没人养。”
“十六岁后,突召入宫,我以为是母亲想念我。可来了洛阳,父已崩,兄已亡,偌大的宫殿冷得像冰窟!宫人窃语,朝臣侧目,风言都说…都说他们是被母亲所害…”
她抬起泪眼,直直望向武皇后。
“你是我仅剩的亲人,我不敢问,不敢想。可父兄的之死,我又该如何去面对。”
“然后…你加封我!镇国太平长公主!多尊贵的名号…你摸着我的头,说你爱我,我是最像你的孩子,说要我克继大统,当一个好皇帝…”
“母亲,这个就是你给我的好命。父死子亡,母亲你老了,才想起我这个仅剩的女儿,给我一个皇帝位,让我当大周皇帝,让我为沾满至亲之血的你润色。”
“你爱我的原因,是因为我是你手里最后的工具了。”
“没错,就是如此。”
武皇后的声音陡然沉静下来,那是一种看透宿命后的冰冷笃定。
“你父亲爱我,是因为我能替他杀舅夺权,政由己出,他人爱我,是因为能让他们平步青云。我一生所得皆是此爱,自然也如此爱人。”
武皇后拿起御座上的传国玉玺,缓缓走向女帝。
“血脉,便是你为皇的理由。只有你坐上这个位置,只有你父亲与我的血脉在这龙椅上延续,大周的正统才得以维系。”
“如此,在后世的史书里,你的母亲我才不会是牝鸡司晨、祸乱朝纲的阴毒皇后。你的父皇,才不会是拱手山河、断送唐氏江山的败家子。”
她目光如铁,不容置疑,却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近乎悲悯的温柔,将那方沉甸甸的传国玉玺轻轻放入女帝手中。
“女儿,这大周江山,朕给你了。从今往后,你便是这天下唯一的主人。你父亲、我,还有你那些早逝的兄长们……所有人的身后荣辱,尽系于你一身。”
“母亲……”女帝的声音轻颤,“您也要离开我了吗?”
武皇后不再回答,只是缓缓走向那至高无上的御座,俯身抱起高皇帝那具无头的尸身,端坐于龙椅之上。她的动作庄重而疲惫,仿佛在进行一场迟来的仪式。
“帝王不同陵。待我死后,去我皇帝尊号,以皇后之礼与你父皇合葬。这便是我的盖棺定论。立碑,无字即可。春秋礼法,岂能断我一生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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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低头凝视怀中改变她一生命运的男子,唇边掠过一丝极淡的、无人能懂的笑意。
“知我罪我……唯君尔。”
话音渐散,她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老去,华美的龙袍覆盖下,最终化作一具紧抱着夫君的干尸。
“母亲……”
云裳唇间溢出一声破碎的呼唤,所有的泪水却在这一刻彻底干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