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尘子脸上的笑容更浓了,他太熟悉这种语气了。当年青云老道夺舍那个金丹女修后,也是这样评价前一任肉身:“那女人的肉身倒是娇嫩,可惜是个废物,突破化神期都难,死了也活该。”这种将人命视作草芥的狠戾,是只有他们这种双手沾满鲜血的“夺舍者”才有的腔调。
墨尘子凑近几步,压低声音,气息中带着几分谄媚的热意,甚至还刻意模仿着青云老道年轻时的语气:“师兄,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在后山的事吗?那年冬天,雪下得有膝盖深,咱们偷偷烤了只宗门的灵兔,你把两条后腿全吃了,油都沾到了道袍上,却让我替你背黑锅,被师尊罚跪在雪地里三天三夜,膝盖都冻紫了,连走路都得扶着墙……”
柳林心中一凛——这是墨尘子的“验心术”。每次青云老道夺舍后,他都会提起年轻时的“共同秘密”,这些秘密只有他们两人知道,若是有旁人夺舍了青云老道的肉身,绝不可能说出细节。
柳林不动声色地沉入识海,翻找着青云老道关于这段记忆的碎片:
那是一个飘着细雪的冬日,后山竹林深处,两个半大的孩子蹲在火堆旁,火上烤着一只肥硕的灵兔——那是宗门用来炼制“聚气丹”的灵宠,被他们偷偷抓了出来。年长的孩子(青云老道)一把抢过烤得金黄的野兔,扯下两条后腿塞进嘴里,油脂顺着嘴角往下流,滴在玄色道袍上,留下点点油渍;
年幼的孩子(墨尘子)只能眼巴巴地看着,手里攥着一根烤焦的兔毛,咽了咽口水。后来师尊发现了此事,年长的孩子一口咬定是年幼的孩子偷了灵兔,还说自己是“劝阻未果”,年幼的孩子被按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,而年长的孩子则躲在屋里,啃着剩下的野兔肉,甚至还把兔骨头扔到窗外,正好落在年幼孩子的面前……
记忆的画面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,甚至能感受到雪粒落在脸上的冰凉触感,能闻到烤兔肉的焦香与雪水的清冷气息。
柳林微微眯起眼睛,用眼角的余光斜睨着墨尘子,眼神冰冷,带着几分嘲讽:
“怎么?老糊涂了?想提当年的事讨赏?还是想问,你十五岁那年偷看小师妹洗澡,是谁在门外帮你把风,被戒律堂长老抓住后,又是谁替你扛下了‘擅闯女弟子居所’的罪责,被师尊罚抄了一百遍《青云门规》?还被执法堂的弟子抽了100鞭子,老子现在想起来100鞭子都后背疼!你倒好,天天跟老子说什么白花花白花花,看你那一脑袋色相!”
墨尘子的脸上瞬间泛起红晕,不是羞愧,而是被戳中心事的尴尬与释然。
他干咳两声,搓了搓手,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密室角落——那里曾是青云老道存放“罪证”的地方,包括当年替他背锅时写下的《青云门规》抄本。
“师兄还记得就好,还记得就好……”墨尘子嘿嘿笑着,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,“我就是觉得,这么多年过去了,咱们兄弟俩还能像小时候一样,互相帮衬着,不容易……”
“互相帮衬?”柳林突然打断他,语气骤然变得狠戾,声音压得极低,只有两人能听见,“墨尘子,你摸着良心说说,当年若不是我帮你隐瞒偷练‘禁术’的事,你早就被师尊废了修为,赶出青云宗了;若不是我把‘偷天换日丹’偷偷给你,你能突破天仙初期?还有上次,你夺舍那个金丹女修,被她的本命法宝反噬,是谁冒着暴露的风险,用‘镇魂符’帮你稳住了魂体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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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上前一步,逼近墨尘子,眼神中的冰冷几乎要凝成实质:“咱们之间,从来就不是什么兄弟情深,那种感情简直太低级了,咱们之间,是更加稳固利益绑在一起的蚂蚱。你帮我护法,我帮你护法,我给你资源;我夺舍掌权,你做执法长老。少跟老夫来这套虚头巴脑的‘兄弟情’,恶心。”
这番话,字字诛心,却正是青云老道的真心话。墨尘子脸上的讨好笑容瞬间僵住,随即又化作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——这才是他认识的青云老道,刻薄、多疑,却又因为共享着无数秘密,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任。
墨尘子后退半步,躬身行礼,语气中带着几分敬畏:“师兄教训的是,是我糊涂了。”他直起身,眼神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,“不过师兄,这次真的不一样!你现在有了神魔同体的肉身,突破真仙指日可待,到时候你继续做你的青云宗掌门,掌控中洲的修仙资源,我帮你打理宗门大小事务,打压那些不听话的长老。等我找到合适的肉身,你再为我护法,咱们兄弟俩……不,咱们俩,就能在这玄元界永远逍遥下去!”
柳林心中冷笑不止。原来这两人多年来竟是如此分工明确:青云老道夺舍后坐掌门之位,掌控宗门的资源分配与对外事务;墨尘子则以“执法大长老”的身份为他扫清障碍,打压异己,甚至不惜残杀同门;等墨尘子找到合适的肉身,青云老道再帮他夺舍,如此循环往复,早已将青云宗变成了他们谋取私利的工具。
他面上却装作不耐烦的样子,摆了摆手,模仿着青云老道嫌恶的语气:“知道了知道了,回回都是这套说辞。当年你夺舍那个金丹女修时,也是这么说的,结果呢?那女修的肉身有暗疾,是她家族为了掩盖丑闻故意隐瞒的,你修炼三年就卡在化神期动弹不得,最后还不是老夫帮你处理了烂摊子,把她的肉身扔去了积尸崖,又给你找了个新的‘候选容器’?”
墨尘子脸上闪过一丝窘迫,挠了挠头,嘿嘿笑道:“那不是运气不好嘛!这次不一样!我已经看中了外门一个叫‘林浩’的弟子,那小子是罕见的‘雷灵根’,肉身纯净得像块琉璃,经脉比柳林还宽三倍!我已经暗中观察他半年了,他父母早亡,在宗门里无依无靠,就算突然消失,也没人会怀疑!等你稳定了掌门之位,咱们就找个机会,把他骗到密室里,用‘噬魂香’迷晕他,到时候……”
他一边说,一边做了个“捏碎”的手势,眼神中的狠戾毫不掩饰,仿佛那名叫林浩的弟子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。柳林心中记下“林浩”这个名字,表面上却只是冷哼一声,不再接话——青云老道从不会对墨尘子的计划表现出过多兴趣,只会在需要时给予“指示”,这种疏离的态度,反而更能让墨尘子信服。
墨尘子见他不再说话,也识趣地转移了话题,目光扫过密室内部,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:“师兄,你这回倒是干脆,柳林的旧肉身呢?上回你夺舍那个元婴修士,还特意用‘防腐术’处理了旧肉身,在他丹田处刻了‘镇魂符’,藏在积尸崖的秘境里,这次怎么没见动静?”
“积尸崖”三个字如同钥匙,瞬间打开了青云老道记忆中最隐秘的角落。柳林的识海中,浮现出一处阴森的秘境景象:
那是青云宗后山深处的一处峡谷,峡谷两侧的山崖如同被巨斧劈开,崖壁上布满了黑色的藤蔓,藤蔓上结着暗红色的果实,散发着淡淡的尸气。
峡谷底部终年被黑雾笼罩,黑雾中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石殿,石殿的门楣上刻着三个模糊的大字——“炼尸殿”。
石殿内,地面上整齐地摆放着数十具肉身: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,每具肉身都被金色的符文包裹,保持着生前的模样,却散发着浓郁的死气。最靠近殿门的位置,放着一具元婴修士的肉身,正是青云老道上一任的躯体,丹田处还残留着“镇魂符”的金光。
而且呢,大殿深处,还有数百个棺材,那棺材之中究竟困着怎样的东西?
事到如今,他们两个也不知道,他们两个只敢把那个地方当做销毁证据的地方,不敢轻易探查,毕竟他们两个太怕死了,能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发展,又何必找什么机缘?拼什么命?
这便是积尸崖秘境,是上古一位炼尸仙人留下的遗迹,内部充斥着精纯的死气与尸气,最适合存放修士的肉身,甚至能缓慢滋养肉身,使其不腐不坏,最终转化为尸魁。青云老道和墨尘子这些年换下来的旧肉身,全被藏在这里。
更关键的是,秘境的入口极为特殊——只需将肉身裹上死气,便能从任何一处山崖缝隙扔进去,如同丢弃垃圾般随意;而活人想要进入,必须等待每三十年才开启一次的“尸门”,否则一旦踏入黑雾,便会被死气侵蚀神魂,变成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