淮女抬了抬手,沾着黑色汁液的手掌虚虚抚了抚他的脸庞,笑了笑。
王胡儿眼睛里一下落下泪来:“姥姥,是?胡儿害了你!”
他瞥一眼一旁的宁和,嘴唇抖了抖,没?说什么,只目光中暗掠过一丝恨意。
“不必如此,同你没?有干系。”淮女柔声说,“我淮女生来走至今日天推地搡,少有能自主时候。只除了教养你等这群小妖,算是?自愿而为。如今我死了,你等便自去寻些出?路罢。”
“姥姥!姥姥万寿无疆!”王胡儿听她说起死字,眼泪顿时淌得如同下雨一般,伏身在她脚边“咚咚咚”一连磕了好几个?响头,急急道:“姥姥受了什么伤,胡儿这就替您买药来!”
淮女叹了口气,望着他的发?顶,别?过脸对宁和说:“我是?当真喜欢这小狐狸。你若肯带着他,我送你一样东西。”
这……
宁和下意识回头望了眼静立在身后?的宁皎。
淮女将死,亦有她之过,如今她既开了这个?口,宁和心中自然想着应当应下。只是?阿皎与她名为师生实有朋友之谊,一路同行,若要再加这头狐狸,便需得问过他才好。
淮女也跟着看?过去一眼,笑道:“怎么?不过一头狐狸,碍不着他什么。胡儿伶俐,尽可叫来端茶倒水,当个?下仆使便是?。若留他在此,我死后?,恐怕有别?的孩儿们要拿他寻仇。”
宁皎冷淡地看?她一眼,对宁和说:“全凭老师做主。”
宁和叹了口气,对跪在地上的王胡儿道:“如此,你今后?便跟着我罢。”
王胡儿只是?哭,哭个?不停。
淮女有些费力地抬起手,往身后?的焦黑柳干上拍了拍。只这么轻轻一碰,那树干上的黑色外皮就簌簌掉下来一大块,露出?其下脉络鲜红的内里。
淮女面不改色地将手伸了进去,指尖探入间“叽咕”之声不绝于耳。
宁和看?着随着她的动作挤出?的一大捧顺着枝干流下的黑红液体,眉心一跳。
淮女从树身中挖出?来了一枚鸽卵大小的浑圆红石,轻轻一送,将它送至宁和眼前?。
只见那石头生得表皮光洁,如珠似玉,内里一片纯净鲜红。
淮女说:“我将陈长青埋在脚下七十余载,虽自那日淮水涨沸后?不见了尸骨,早年时却?也无意间以根系将其血肉精魄攥取身中。如今打磨收敛,成了这红石一枚。你既认识他,我便将它送予你做个?念想。”
宁和一怔,忙伸手将它摘下,捧在掌心。触手温热。
抬眼再看?淮女,却?发?现她倚坐在那儿,已闭上了眼睛。再过片刻,整个?人渐渐融作一汪黑水,没?入了身后?那截柳干之中。
王胡儿惨叫一声,扑倒在地上:“姥姥!”
山风袭过,卷起满地黑灰。林木间仅剩的丝缕焰火也终于随之熄灭,只星星余烬在风中点点闪烁。
淮女说这漫天的火是?她的怨恨,非她身死不能消弭。如今火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