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持珏毫无睡意,披着氅衣坐在棋盘前,指尖捏着一枚黑子“啪嗒”一声落在棋盘上。
只见棋盘一分为二,白子占一岸,黑子占一岸。
围棋当然不是这么下的,所以他并不是在与自己对弈,而是在复盘刘圣德与阿悍达怀谷河一战。
关于那一战,这些天他复盘了很多次,在他看来,无论如何刘圣德都不应该败的,
但战场之事,也没有谁敢保证场场必胜,可在沈持珏看来,就算刘圣德要败,至少不应该败得这么快。
怀谷河这一岸,都是辽州巡逻的士兵,刘圣德和高珙又接连布下了箭阵和火阵,只要阿悍达敢带兵渡河,还没过河,就要被箭阵逼退;
况且蛮子不擅水战,怀谷河河道宽,蛮子要渡河绝非易事,就算他们侥幸渡了河,也损失惨重,可是阿悍达偏偏这么巧,居然连夜奔驰跑到下游,找到怀谷河水流最浅、河道最窄的一处,以极快的速度渡了河,避开了所有要害!
简直如有神助。
这,正是沈持珏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。
——“那晚在交战地,我与圣德在帐内议事时,他就在帐外,似乎……在监听!”
——“那晚圣德想连夜出兵先发制人,是我思虑不周,劝止了他!”
——“我想着完颜也先和阿悍害被赶出了西鞑靼,他们两人没了后方粮草补给,支撑不了几日,我们就是困,也能将他们困死在怀谷河……”
——“谁曾想阿悍达竟能在眼皮子底下跑了!”
在眼皮子底下跑了……
沈持珏看着面前黑白分明的两堆棋子,回想着高珙的话,脑海似被一道闪电给劈开了,“不对!”
他猛地站起身来,死死盯着棋盘:“阿悍达两日前就到了怀谷河!”
阿悍达为什么突然在第三日才跑到下游去?!
如果他知道怀谷河下游可以渡河,他根本不必在怀谷河逗留这么久,等着刘圣德领兵过去拦截他!
所以,阿悍达根本不清楚怀谷河下游是什么情况,那他为何突然领兵连夜朝下游奔驰?!
沈持珏拿起一枚白子,死死捏在了指尖。
直到这一刻,他才想明白了所有的异常之处——有人,给阿悍达通风报信了!
“程阳……”
是不是他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