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知宋姑娘坠入此间,元寿几何?”
“墨公子别误会,桑濮并非想扫兴,而是希望你们能不必再受离别苦。”
这话正戳墨汀风心结,想起宋微尘在悲画扇那里通过“忆昔镜”看尽桑濮一生后告诉过他,桑濮的印结是八个字:洞房花烛,儿女成群。
虽说此刻“桑濮”就在眼前,但……这印结分明无解。
说穿了,桑普回魂的时间够与不够,不过是个旁支借口,真正让墨汀风心境起了变化的是他的分别心,他已将桑濮和宋微尘当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——既全然独立,怎么能因为桑濮而爱上宋微尘,又怎么能因为想救宋微尘而与桑濮忙着成婚解印。
这实在是拧巴又卑劣,这种念头,光是想一想都让墨汀风不齿。
他到底是没有跟桑濮说实话,半字未提“前世印记”之事,只是说宋微尘自来了寐界以后,许是水土不服,身体一日差过一日,不过他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她好起来。
“微微常常血虚晕倒,你今日粒米未进,只在胭脂铺老板娘那里用了一点茶水,我实在担心。”
“一则,担心微微的身体不堪负累再度恶化;二则,也担心你会因此再也不见。”
墨汀风喉头如鲠,就当他自私好了,因为知道桑濮迟早会消失,所以眼下的他只希望她寄附在宋微尘身上的时间长一点,再长一点。
桑濮恍然。
“今日墨公子凡路过吃食摊必定问我意愿,我因顾忌这是宋姑娘的身子,且不说女儿家吃东西本就仔细,只说万一误食了什么让她禀赋不耐之物,起疹子或是胃脘痛,我这一日蜉蝣,倒成了千日罪过,故而才每每拒绝。”
“倒是想悖了。”
“既如此,有劳墨公子带我去吃些宋姑娘平日喜食之物,我也好奇这样一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,会喜欢什么吃食。”
一番话说得墨汀风心中感慨万千,桑濮句句不着痕迹,却又处处为宋微尘考虑。
可想而知,这样一个女子,千年前为了救他出囹圄,会舍出怎样的牺牲。
“到了。”
勉强压下心头汹涌的情愫,墨汀风指着不远处的山峦,半腰一处平坦草地,春夏郊游再好不过。
“此处是落云镇,最是赏日落的好去处,晚些我们去夕满楼赏景用膳。”
“现在,我想带去你那半山草甸——”
墨汀风说着从载魄舟暗箱里取出一物,之前在水街闲步之际,已经命暗卫从听风府取来置于舟上。
那是一只他亲手做的木鸢。
“这是我千年前对你许下的诺,本以为此生都无缘再兑现。”
“桑濮,一直遗憾当时的纸鹞买得匆促简陋,约好下次放风筝时送你一只我做的木鸢,我一直放在心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