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失去了那些力量,和那些可能,才会看得如此不真切。
冥冥之中他感到,王长吉的钓线,正钉在他命运的七寸。
就像这条【黄泉】所化的神龙,恰到好处地抵住了他的神道命门!
太了解他了……
这位“最后的白骨圣子”,必然反复研读过《白骨无生经》,比之白骨道历史上任何一位教宗,都更认真,钻研得更深。
曾经那些关于白骨的神话,他早就不在意的、随意抛落在历史迷雾里的传说……这个人也一定逐一的捡拾,攫取点滴,一点一点拼凑出白骨的神像。
他在这一刻完全相信——王长吉若是走白骨神道,也有资格走上尸山血海,坐上那张白骨神座。
真是……让人惊喜。
鲍玄镜苍白的神眸里,只有亘古不化的寒冷。
不能再拖延了……
曾经他作为幽冥神只,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,根本不在意一时胜负,动辄以时间的长度来落子,所以能够先输后赢,一局无生劫,填杀庄承乾。
似那般胜负,太多太多,若非涉及他对现世意志的抗争,根本不值得浓墨重彩。
后来他降生为人,拥有更广阔的未来,却也开始要感受时间的紧迫。
人是只争朝夕的生命。
无论东华阁的胜者是谁,他若不能在那之前拿到足够的筹码,就只能被吃干抹净。
鲍玄镜一手按着黄龙之角,抵冲其势,避免被穿腹的命运。在急剧的倒飞中,右手屈四指而竖食指,分割天庭,敕曰:“人死灯灭,神死星陨。枯命白骨,无往无生。故无神妄,无真妄,无上妄——作如是观。”
他猛然掀翻黄泉之龙!
翻荡不休的雷浆,又撞得他摇摇晃晃。
他手中握住一根根白骨天柱,倒贯入海,如立神碑,势要镇住这雷海。
倏而风云动,雷潮涌,黄泉之龙再次腾跃而起,以角触之,撞在鲍玄镜的胸腹处。
万丈高的神躯,一下子就炸开。
方才还汹涌浩荡的神力,转瞬涓滴都不剩。
没有一点气息,不见一丝残意。
就像他从来没有去过东海,黄泉之龙也不曾将他撞进雷池。
像是真正的死去了。
但就算真的杀掉他,也不会有如此彻底的死法!
黄龙游雷海,一时也茫然,空怀掘根涸池之仇,竟然寻不得旧主。但其游而复返,不断地淬以雷霆,让雷浆洗遍身上的每一片鳞,不给白骨可乘之机。
更有煌煌道质,化而为雷鸟,在八方巡行,其声啾啾不止,如呼离群之雁。又利爪如犁,反复地犁过这片战场,如勤恳老农正春耕。
雷霆道质名之曰【离恨天】……佛教传说以此为最高之天,道家亦以之为天阙至名。而持竿者以此,描述一生的离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