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真切地叹了一口气:“或许你什么错都没有犯。”
他在凌乱的长案上,抬了抬大袖:“但你不该承认自己是白骨。”
“我没有承认!”鲍玄镜高声!
“你没有承认吗?”皇帝看着他。
鲍玄镜怔了一怔,摇头自嘲地笑了:“是的,我现在承认了。”
“回去吧。”皇帝终于失去了谈兴,重新摊开一本奏章,重新提起朱笔:“府里有人在等你。”
鲍玄镜孤独地站在殿中,他的视线往前抬,刚好看到那张石屏风,刚好对着石屏风上的众生图。
他摇了摇头,又笑了笑。
泱泱东国,自有制度。
天子是制度最坚决的维护者。
皇帝要杀田安平,但不会亲自拿刀杀。
而是让郑商鸣去审。
要明正典刑,公开公正,要天下信服。
今夜东华阁的沟通,双方都没有达成目的。
但皇帝也不会亲自杀他鲍玄镜。
鲍玄镜可以死,但白骨降世身的身份,不宜公诸于世。
那么今夜是谁在府中等呢?
鲍玄镜脑海中只是轻轻一转,便放过了这个问题。
因为他不打算回去。
他笑,大声的笑。
笑自己机关算尽太聪明,笑这世间谁又不是?
与七恨合作,是与虎谋皮。同姜述合作,也没什么两样。
归根结底,是他初临人身时,视角过于高上,小觑人间,留下了不得不补的漏洞。结果越补越漏,乃至被【执地藏】牵动,又入了七恨眼中。
若他一开始就割舍过往所有,老老实实做鲍易的贤孙,规规矩矩走世家公子的轨迹,谁又能揪出他呢?
回首前事,难免是遗憾的。
但经历了遗憾,才真正懂得“人生”。
笑罢了,鲍玄镜开口道:“臣欺君是死罪,君欺臣又如何呢?”
“陛下之所以让我府里等,是在等至高天境出结果。姜望若是不幸,枫林城自然没人记得,我身上的麻烦就没了。却在这里说什么对错!”
“但您觉得姜望会赢。”
“我视他为对手,又何尝不认可他的胜利?我不可以再等,必须要为自己争。”
他咬着牙:“这是我走到您面前的原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