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跟一般人认知的不一样——循规蹈矩且珍惜生命的你,有时候会赌上性命来迎战外在世界对你底线的冒犯。无法无天且对生命毫无眷恋的我,反而什么都可以忍受,是更吝啬性命的那一个。”
“我明白人生各有选择,这或许就是你的有情道路。”
“但我好奇的是——”
“都说十赌九输,而关乎生死的赌局,需要你每一次都赢。以生死为骰,摇十次骰子,每一次都摇到‘生’的概率,只有一千零二十四分之一。若是摇一百次,你活下来的概率,无限接近于零。”
“那么,你为什么能赢得每一次赌命?”
他的眼神带着惘意:“从天命上来说,你并不是生来就拥有天命,况且天道也并未眷顾人族。天道对白骨的反噬,是你乘上的东风,但并不足以把你推到今天的高度。从算学上来说,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,从弱小走到强大,我走到终点的概率,应该远大于你。”
星辰坠尽,虚空只剩稠如浓墨的暗色。
灵堂之中,白烛犹光。
那是惨淡的摇荡在人心的光芒。
烛光泼在姜望清晰的五官上。
从前觉得过于柔和的这个人,居然眉眼都剖光,连鬓角都似带血的秋刀!
“或许有人能生来拥有一切,但我不是那种人。前进的路上有时候没有筹码可以选,我只能赌命往前走。”
姜望平静地说道:“你虽然生于世家,其实某种程度上跟我也一样。很多时候你必须要赌点什么,才能往前。”
“不同的是——我赌的是自己的命。”
“你赌的是别人的命。”
“你杀死的李龙川,送了我定海式,由此衍生的定海镇,帮我赢得了天人战争。这就是算学之外的事情。”
“这个世界是由算学构成的吗?还是说算学只是其中一个部分?”
“你可以抛开所有的因素,只在纸面上确立过程和结果?
“田安平,这世上有没有人为你不顾一切?有没有人会拼尽所有来帮你?”
“你又会不会这样为别人呢?”
“你向内开拓无限的人身宇宙,用你所认知的真理来搭建外府内楼。可是你懂不懂得,什么是‘人’?”
“今天你站在灵堂里,可是你对死亡没有敬畏。”
“你还是没有明白。为什么齐天子会放弃你。”
“就像你还是不懂,无惧天魔为什么一定要送死。他们堵在仙魔宫外,排着队站在我面前,为魔族而死。而你说,魔族并不需要什么精神。”
“一个种族是如何才能存在啊?因为你田安平这样的角色吗?你求知求真,到底求得了什么?”
“诚然真理无穷,我只看到你错谬的一生。”
“你这样的人,怎么敢站到我面前?”
田安平!田安平!田安平!
你错了!你是对的!你真的错了!
你是个魔物吗,你娘死了你都不掉一滴眼泪,还在那里搭你的算筹!你给我滚过来!跪在她的棺材前!
不,给我一点时间,这道题……这个解法……